清流历史古迹——东华石洞寨

日期:2016-03-28 08:05 来源:清流县政府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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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石洞寨

 

石洞寨,古老的山寨。它位于距清流城关北部20多里,今东华乡基头村、暖水村与宁化县交界处的石龙山的山腰间,又名石砻寨。明清《清流县志》多处提到它:宋时,官府曾在此设“举子仓”,宋、元先后将其辟为防寇、避乱之所,元末名将陈有定(又陈友定)也在此屯兵。深厚的历史人文内涵为石洞寨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百闻不如一见,对石洞寨慕名神往已久,一直渴望到石洞寨一睹“芳容”,看个究竟。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们终于成行。

经过半个小时的小车颠簸后,一拨人到了暖水村。这是个小村庄,残存的古桥、古井、老屋、老树,无不为这个小小的村庄平添了几许质朴、宁静的韵味。我们在村里找了个村干部引路,穿过一条田间小道,便来到蓊蓊郁郁的石龙山脚下。

宋、元的军事要隘

石龙山海拔高度为923米,雄浑苍茫,层峦叠嶂,云遮雾绕,距宁化30多里,在清流公路交通建成前,清流与宁化的主要交通要道――石砌官道从石龙山脚下暖水铺(现暖水村)金钱隘穿过,因此石洞寨在当时是扼守交通要冲的重要军事阵地。一分支石砌官道可直通石洞寨,石洞寨又与石龙山顶相连,在当时条件下,到石洞寨可谓交通便利。如今官道已经荒废,仅有割松脂、采菇的村民还时常光顾石龙山。

我们沿曲折的羊肠小路逶迂而上,一路上枯枝、藤蔓不时牵绊着我们的脚步,山中蚊子则以热烈的亲吻欢迎我们的到来。艰难跋涉了近一个小时,穿过一片阔叶林,总算爬到了半山腰,已是大汗淋漓。隐约可看到“石砌官道”的痕迹,宽度仅容一人行走。顺着山腰左横行一段,日思夜想的石洞寨南门终于显现在我们面前,它砌筑在山谷中,全部用花岗岩石累叠而成,高度4米,宽近3米,且向内延伸,已具瓮城的雏型,其一端上部已坍塌。清冽的溪水在其脚下穿流而过,石砌官道顺着山谷迤俪而上。城门外山腰间,一层层的石砌平台清晰可见,平台较宽,一般在三、四米左右,象是房屋遗址。城门内,山谷两边的山坡上也有一层层的平台,宽度则在一米左右,是当年的梯田?亦或阅兵台遗址?我们不敢妄加猜测,尚需考证。一眼望去,南门的左右两边,在逶迤苍茫、高低起伏的山岭间,石头堆砌起的城墙依山势蜿蜒横亘,墙体厚度约一米,从城内看,墙体或高或低;从墙外看,墙体则陡峭笔直,高度约2.5米,据说四个城门现今仍保存较为完整。几个世纪的风侵雨蚀,虽然有些寨墙已有些残破,砌筑的石块有的已风化断裂,泛出白色的粉沫,且不规则地左倾右斜,落在坡地的“散石”或集聚成堆,或零星散落,但仍不失城墙雄伟壮观的气势,可以想见当年工程规模的浩繁。

荒废给了树木乘虚而入的机会,只见墙体的石块间根须攀附,生长的树木虽不大,却笔直而整齐,酷似忠实的哨兵威武伫立,默默守护着这一方领地。我们看到在面对暖水官道的城墙位置,设置了掩体的哨所,还有一高于城墙的天然石台,想必当时留着是作为了望台使用吧。站在了望台上,居高临下,当年进出清流的官道,尽收眼底。在城门的外围还设置了一道较低的墙垣作为抵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

因时间关系,我们仅沿着城墙内2米宽、几近荒芜的环城跑马道攀爬了大致四分之一的路程,但石龙山寨的轮廓大致清晰起来,它以山谷为中线,围绕两个山头的山腰石砌成城,占地方圆5-7公里左右。明、清《清流县志》上记载,山头可容万人。登上石龙山顶,如今虽已是林木森森,但仍可看出地势较宽阔平坦,可发现一些较为平整的空地及断砖、残瓦等营房遗迹。抬头举目四望,天空高远澄碧,纵览群峰小,唯有我峰高,极目遥望宁化县城仅如斗大,心胸豁然开朗。

石洞寨除山南腰的一路直通绝顶外,其余三面山势险峻,西北两面,峭如刀切,非有猿猴之本领难以攀援,实是易守难攻之地。若有敌寇来袭,只需将寨中准备好的滚木、雷石顺山势推下,寨中士兵乱箭并发,足可使敌死伤惨重、望而却步。再者石洞寨距清流县城不过一个小时的行程,驻守此地,进可以出兵驰援他地,退可依占寨内的水源、旱田长期坚守,拒敌进攻两便。宋乾道年间清流县令将此辟为防寇、避乱之地,可以窥见其独到的军事远见。据宋开庆元年(公元1259年)《临汀志》记载,当时从明溪寨调拨了30名土兵到石洞寨驻守。

宋绍定元年(公元1228年),数百名受官府压迫、走投无路的宁化私盐贩在晏梦彪领导下,在宁化南部的潭飞磜揭竿而起,队伍迅速扩大到数千人,起义势如破竹,连续攻破宁化、清流、连城等县,清流县治被毁,包括石洞寨在内的各处山寨为起义军所占据。当时起义军的活动范围迅速扩大到建宁、泰宁、沙县、将乐境内,并积极向邵武、南平、江西方向发展。由于起义队伍声威大震,迅速发展到数万人,震撼了全国,朝廷不得不派兵镇压。绍定四年,起义军所占领的各个山寨被分头击破,起义最终失败,石洞寨也因此堙圮荒废。

到了元朝末年,岁月动荡,战乱频发,农民起义风起云涌。《明清·清流县志》载:“元末寇作,伍玄宝率族人增修之,累石为四门,以绝寇往来之道。”伍玄宝何许人也?据说是基头村伍氏开山祖,当时石龙山上建有道观,他是信众总管,传闻其力大过人,且能驱雷唤雨、降雪治妖邪。为保一方平安,他率族人将几近废弃的石洞寨修葺一新,使它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一旦遇有寇警,便移族人于此以避寇。虽然历史长河已流经了六、七百年,但族人仍把他视为民族英雄,至今石龙山半山腰还有一座土木结构的祖祠,祀奉着他的神位。清流地方当权者更是倚重石洞寨的特殊地位,视之为防守的坚固堡垒。靠镇压农民起义军起家,在元末至正年间显赫一时的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左承相陈有定曾经加以扩建,在这里屯驻重兵,并把石龙山顶和山腰的石洞寨有机地开通连接起来,依仗石龙山特殊的地势,作为扼守防御的军事要地,与清流、宁化城成互为掎角之势。历史上石洞寨的地位可谓炙手可热。

站在高高的山顶,我们感受着大自然的清新空灵,古老的山寨、城墙,令我们浮想联翩,思古之幽情一发不可收拾……一阵风吹来,林间树叶哗哗作响,恍惚间,我似乎穿越了时空隧道,眼前浮现出当年头顶长辫、身穿短褂的精武士兵持刀横戟操练的英姿,他们奋力呐喊、搏杀的声音仿佛仍在耳际回荡。遥想当年将士精忠报国的雄心壮志,已伴随历代王朝的灰飞烟灭、将士西归而湮灭。历史推进到今天,早已物是人非,石洞寨曾经有过的辉煌、历经的风风雨雨,在岁月的磨砺后,唯余青山依旧,城墙依旧,静穆地与我们对视,不禁感慨万千。

宋朝曾在此设“举子仓”

石洞寨还有一段不太为现人所知、几被遗忘,然颇值一书的历史。据《明·嘉靖·清流县志》记载,“宋绍兴五年有旨:以建、邵、汀、延四州生子多不举,遂于州县、乡村置举子仓,遇乡民生子给米一石。”清流地方官奉旨设“举子仓三所。一在县市,一在石洞寨,一在罗村团。”因对缘何设置“举子仓”来由不明,带着疑问上网搜索,结果发现自己无意间邂逅了宋朝一段空前绝后的慈善史。

南宋时期,土地私有制进一步发展.土地兼并非常严重,大量土地越来越集中在少数官户、富豪之手,因而形成了主户(有田产)、客户(无田产,靠租种他人田产为生,即佃户)之分,而官府除了向主户征收以拥有的田亩数计征的正赋外,还增加了按人头计征的身丁税、力役税等各种杂税。很多农民沦为佃户,不但要承担田租,还要支付沉重的杂税,如遇旱涝灾伤或盗贼侵扰,农民生计就更加难以为继。因此,农民抗捐抗税的起义风起云涌,极大冲击了统治者的政权基础。

到了宋理宗时(1224-1264),由于其以文立国,其政治理念与措施,深受儒家思想影响,体察、关注民生。他采取了一系列积极的措施,如减轻赋税等,以缓和阶级矛盾,其中规模较大的,就是发展慈善事业。根据国家定制,凡郡县必设立养济院,以居鳏、寡、孤、独及废疾不能自存者。死而义冢以葬之。各地先后出现了收养贫病老人的居养院和安济坊,以及赈灾济贫的义仓—济留仓。

清流官府于南宋末奉旨设立了慈善机构和设施,救济百姓,如在县城西朝贞坊建养济院,收养鳏、寡、孤、独、残疾人,并一直延续下来;在县东门外水东坊设立义冢,专门收敛无人认领的尸骨,其上建有亭子以遮蔽风雨。在塔背巷等地设济留仓等。

既然朝廷采取了那么多的救济措施,为什么还要专门设立“举子仓”呢?

原来,在宋朝,福建民间“生子不举”,即将孩子溺死或丢弃的现象十分严重,福建“建、劍、汀、邵四州尤甚”。尽管宋朝政府在法律条文中明确规定:“故杀子孙徒二年”,“杀子之家,父母邻保与收生之人,皆徒刑编置”但收效甚微。造成民间生子不举的主要原因,一是生活的贫困。福建史称闽越,过去被朝廷视为蛮荒之地,土地贫瘠,瘟疫、匪患、灾荒不断,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辛苦劳作下来,收成仅够裹腹。二是丁税的繁重,宋朝建立以后,规定男子20成丁,60为老,人户每岁按丁输纳钱米和绢,总称“身丁钱”。贫苦百姓不堪其负,生活困苦,加之当时并无控制生育的先进措施,贫穷人家生下一子后,若再有生育,有的因无力抚养,有的恐其长大成人后与父母分家,瓜分微薄的财产,便将孩子溺死或丢弃,实属无奈之举,而弃女婴的现象尤为严重。这极大地影响了当时人口的繁衍,影响了农村经济的发展,并因大量溺婴、弃婴,造成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致使无妇可娶,拐卖妇女、女子早婚等现象愈演愈烈。

清流于宋元符元年(1098)建县,隶属汀州,地处山区,山高路险田少、交通不便,虎豹豺狼时有出没,《明·嘉靖·清流县志》云“清流有正赋、杂赋、有土贡。夫田下下而赋上上,民已困矣,况地不加辟而户口日滋,赋税益重,无名之征百出,生民之困万状……”是对当时百姓民不聊生的真实写照。因此,“生子不举”的现象,在清流也未能幸免。

针对福建生子不举的现象,南宋政府為了防止這種慘絕人倫的行為發生,一方面采取减免赋税的政策;另一方面,采取救济民生的举措,设立收养遗弃婴孩的慈幼局。地方官与地方有力者为了遏制溺婴之风,救风俗正人心,乃相率倡导帮助贫苦人家抚养婴孩的举子仓等慈善设施,以补国家政策之不及,对产子之家给予生活补助,免其弃溺婴儿,乃有宋绍兴五年置举子仓之旨。高宗绍兴八年规定,贫乏之人妊娠,支给米4斗(80斤)。十五年又改为支给米一石(200斤)。因此,台湾学者王德毅先生称:“其关于养老慈幼之政,自两汉以下再没有比宋代规模之更宏远,计划之更周密,设施之更详尽的了。”

清流县城塔背巷、石洞寨、罗村团三处“举子仓”,就是在此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的。遇乡民生子给米一石,在当时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生子不举”现象的泛滥,后因地方官员吝啬,而使举子米的发放不正常,有生育的贫困家庭往往领不到举子米。到了绍定年间,受农民起义冲击,各处举子仓自然废止。

石洞寨“举子仓”可谓是特定历史及特定背景下的产物,至于石洞寨“举子仓”设立的具体时间、遗址的确切位置,现因年代久远,已无从考证。但它当时所设立的特殊意义及发挥的慈善、恤民作用是不容置疑的。

南宋政府对民生问题的重视至今仍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宋朝政府性的福利救济在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地位是空前绝后的。无论在什么时代,重视民生、对无所依倚者给予救助,较之于听任百姓辗转沟壑、死于道途的做法要好得多。慈善事业也许只是补救社会政策失败的一个消极手段,但从人道主义角度而言,却是一个不可缺少的手段,因此时至今日,慈善事业历久不衰。而当时福建“生子不举”恶习的发生,值得我们深思,也从反面向我们证明了计划生育国策的重要。

置寨第一人——名宦黄藻

提到关注民生,不能不提到与石洞寨关系紧密的一位名宦,即宋乾道年间(公元1165-1173年间)的清流县令,延平(即南平)人黄藻。他是清流置县以来的第二任县令,清流百姓能够遇上这样一位清廉、为民的县令,实属大幸。他非常重视教育,一到清流,就兴办学堂,供养学士,他还亲自参与学堂讲课,考试,以其慷慨激昂的言辞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致。他十分关心百姓疾苦,慈悲为怀,当了解到此前县衙素有向百姓摊派银钞、盐钱作贴补,损害百姓利益的情况,一贯为百姓所痛恨,便向朝廷上报,予以全部豁免。大凡有催收租税、摊派徭役、鬻差等任务,他必要考虑、权衡利弊后再决定如何施行。在任期间,清流曾逢四年大歉收,米价暴涨,一斗米卖到500文,比平常贵了一、二倍。黄藻派人分头劝说商人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以度过饥荒,商人皆乐意听从。其时,周围邻县农民起义频频,起义农民都会相互告诫说“清流县令施行仁政,大家都不要去侵犯他的管辖范围”。黄藻还为清流百姓做了大量公益事业,兴建、修葺了公署、亭台、馆舍、坊门、寺观塔庙等,使清流面貌焕然一新。也是他,针对当时局势混乱,寇、盗频发的现象,依仗石洞寨的险要地势,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首度将石洞寨开辟为战备、避乱的去处。当他离任时,百姓感念于他的功德,全城男女老少皆出来相送,手扶车把紧紧不放,依依不舍,数日其车才得以驶出清流县境。后人将其名列名宦乡贤祠恭敬祀奉。

传说中的出谷石、石砻

关于石洞寨或石砻寨,在当地还流传着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石龙山上有一处浑然天成的石洞,据说过去石头缝里会自动流出谷子,当地人叫它“出谷石”。很久以前,有个老道在石龙寨修行,他不需要群众接济,只要每天到“出谷石”那边去接谷子,然后再下到距离不远的“石砻”那边拢好就行。然而每天出的谷子,只够他吃一天,因此逢到雨雪天也得去接,他觉得很辛苦,就用凿子把出谷口凿大一些,希望多出一点谷子,谁知道经他一凿,“出谷石”不出谷了,“石砻”也只好闲置在一边了。寨名也许就是由此两处奇石而来的吧?现在游人上石龙山,都会好奇地去看看“出谷石”,然后爬到高高的“石砻”上去推推,直到把石砻推动为止。

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出谷石、石砻,我们从石洞寨东门出来,顺着山坡缓缓而下,由于地势陡峻,加上遍地落叶、松针,脚底不时打滑,有些地段,小径已为乱草覆没,只能劈草前行,甚为艰难。远远看到一块四米多长的巨石堆在几块乱石上,向导介绍说这就是出谷石,我们兴奋地三步并两步赶过去,只见巨石下一高近两米石洞,面积足有两、三平方米,两只倒吊在洞顶的蝙蝠被我们进洞的脚步声惊得四处盘旋。巨石与下面支撑的几块倾斜的石头间形成一长条石缝,也许它就是传说中的出谷口吧。常有割松脂、砍柴的农民光顾这里,在此遮荫、避雨、休息。我们意外地发现,洞内不知谁放了一闹钟,指针还在滴答走着,时间能唤醒熟睡的今人,却再也无法唤醒沉睡的历史重演,令人不由感喟岁月的无情。

我们继续沿着山坡下行,在距石洞不远处,我们邂逅了“石砻”,它的上部是一块几近方柱型石头,长、宽约1.5米,高2米左右,规则得让人置疑;下部是一块高2米多的不规则石头,上下两块石头相迭,上部石头的顺山坡方向比下部石头略微伸出、悬空了40公分。令人惊异的是,两块石头吻合处是如此平整,极似人工雕琢过,两人上去推上部石头,会略微晃动。看着这一奇异的现象,我猜想这是不是当年砌墙的民工,采石之余开的一个玩笑,故意制造一个谜团让后人去遐想呢?如此大一块石头,他们又如何搬上去的呢?若不似我猜想,那我们就不得不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把上部的方柱型石头称做“飞来石”似乎更恰当些。

依依惜别了石洞寨,我仍觉得意犹未尽,此行以古寨为媒,与古人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对话,收获颇多,感慨良多。漫漫岁月淘尽了无数风流人物,沉淀下的是永远无法湮灭的历史痕迹。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们未能走遍全寨,留待下回细细品味。

现今的石龙山虽然已被历史的浮云尘封,淡出了人们视线,但仅仅凭据它曾经在清流历史上占据着的重要的位置和见证过的历史,就值得人们去重新认识和发掘它的价值。

再见了!石洞寨。(曾嫦珊、张水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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