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县九静室 一村九书院 ——探源静室文化的清流印记

日期:2023-12-19 09:22 来源:清流县政府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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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福建省社科界2023年学术年会——“书院文化传承发展与新时代价值”研讨会在清流县召开,清流县的“静室文化现象下的清流书院文化传承发展”受到与会专家学者的关注。

何谓“静室”?从清朝康熙时期的《清流县志》里开始有记载“室”,这些“室”被归为县志中的“寺观”,至民国林善庆修纂的《清流县志》中,“室”被单独列出,作为“庙祀志”的一类,区别于其他的宗教场所,由此可见其发展的影响力。

明末清初,为何在偏僻的山区清流,会突然集中出现这么多以“静室”命名的场所,这些场所是做什么的,对当地的文化教育发展产生何影响?

记者通过翻阅《清流县志》和对相关人员的采访,初探清流县出现这一独有静室文化的脉络。

方志中的静室

“崇祯之季,西北云扰而闽波尚静……六七高缁,携手而入清之梦溪矣……”出自明末清初历史学家李世熊《梦溪塔铭》。

“顺治初年,有一二高僧自吴越来,博通内外典,乐游此地,遂缉斗室居焉。依山种竹,伐土艺蔬,甘贫守寂,泊如也。不十年,从龙峰五里殚力恢拓,室庐联络相望,俨然有十方常住……” 出自清朝王士俊修纂的康熙《清流县志·寺观》。

文中的“龙峰”静室创建者为 “一二高僧”,在龙峰静室周围半径一公里左右范围内还有7座,且室庐相望。从县志记载中,可以知道这些高缁高僧以及他们的传承人,有的 “博通内外典”“戒行精严,邑人公举” “德性清净,有善知识之誉”;有的“语录诗偈,具参上乘”;有的“凡古今内外典,天下名山川,一一能述其详”。

他们从何而来?

“从时间上看,这与隆武帝经行清流似有巧合,高缁高僧也许是奉隆武帝安排,先后到清流,后迫于清军的追击,这些高缁高僧留在了清流。”清流县史志室主任王宜峻这样推测。

据方志学家李世熊的《寒支集·岁纪》记载:“丙戌(1646)正月,隆武帝入建宁府……八月二十六日,隆武驾突至清流,二十七日,至汀州,是日驾陷。”

隆武帝是南明皇帝,南明是明朝京师北京失陷后,由明朝宗室在南方建立的多个流亡政权的总称。1646年,隆武帝率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位大臣和文人释子,为躲避清军追杀,打算经汀州转向,前往赣南,争取江西和两广明朝残余势力抵御清兵,结果八月二十七日被杀于汀州。

隆武帝是历史上为数不多曾经到过清流的皇帝,据记载,他是一位“喜读书,好任侠”的人,迫于当时的紧急形势,高缁高僧留了下来,并在清流的仓盈里(今嵩口、田源等)和梦溪里(今余朋、沙芜、温郊等),先后创立鹤山、龙峰、道人山、祇园、龙吟、凤山、松林、观音、龙华9座静室。

“他日东流复西,龙象供役,即诸贤之灵也夫。”细品《梦溪塔引》,这些静室高僧遁隐清流山野似有继续光复明朝事业的心愿,只是表面诵经念佛、讲学教徒。

无心之举创立的静室,由此在清流开创了一个不一样的“静室文化”。

 

一县九静室  参禅悟道 讲学交流

沿山而上,一路弯弯曲曲,豁然于地平宽衍中看见一处静谧古朴的木构房屋,风铃声阵阵,似有书声遗韵。

这座建于顺治庚寅年的龙吟静室,位于余朋东坑村跃子山上,由僧人是岸创建,其初创颇有一些神秘色彩。

清流旧志云,“忽有显者仆赍千金,来人传其乃郞,在籍登甲,居显宦。是岸默不一语,惟罄金以营殿堂、佛像,并置稻田六十担为常住资。且购书甚富,日事咿唔。”

王宜峻分析:“创建者是岸,在隆武帝遇难之后,于1650年,意外地获得一笔神秘重金资助,却‘默不一语,惟罄金以营殿堂佛像’,并大量购置图书典籍供人阅读。静室的创立就不止参禅悟道,更有讲学交流。”

其中的东坑村人陈允升就曾多次在此讲学。

陈允升在清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也就是他56岁时才考取丁未科贡生第五名,虽无仕途,但是经书子史、阴阳卜筮、医方山经地志乃至浮屠释典,无所不通,著有《易史一隅》,被赞“引史证经,士林贵之”。

陈允升从小就读于东坑村的桂园书院,后从学于嵩溪福潭书院余日乾先生,成名后常在龙吟静室等地开展讲教交流活动,一生教书、求知、立说。

“静室”在传播佛教文化的背后,更经常开展讲教活动,成为文人学士求知问学的精神家园。分布在清流仓盈、梦溪山野间各静室,成为当地一个个思想文化交流的中心。

“龙吟静室也一度成为传承和交流儒释道思想文化的‘领头羊’,清流各地书院在教学方式和风格方面,受到了‘静室文化’的寺院教育风格影响。”王宜峻说,书院的开讲仪式和升堂讲说,特别是书院受佛教教学影响而形成的“会讲”制度,这种自由轻松的教学形式大大加强了师生之间、书院之间的切磋交流,对当时社会生活和文化教育产生广泛影响。

讲会制度鼓励不同学派之间平等讲学论学,提倡学术自由,形成宽松的学术氛围,在学术上促进了百家争鸣景象的产生。当时,清流著名的书院还有龙津书院、观澜书院、玉华书院等,对这种模式的机理都十分谙晓。书院主讲以自身风范声望言传身教,命题宣讲或讨论经义,学生环坐静听共学;在举办诗赛等以文会友交流思想文艺等活动时,均邀请周边各县文人前来参加,以扩大其对外交流和影响。

此外,“六七高缁”于静室内讲学教徒、传道授业之余,还亲自躬耕陇亩,种植一部分粮食和蔬菜,自给自足。如静室开创了清流茶叶广泛种植的历史,这批从江南来的僧人,于佛寺周围“遍山植茶”的行动,带动清流民间普遍种植茶叶,并传播先进制茶工艺和饮茶文化。民国林善庆修纂《清流县志·物产》中记载:“顺治初年,有江南僧人至清,遍山种茶。依松萝制之,香味并妙,与闵茶无异。”现各静室遗址周边多有荒芜的农地和茶园,是当时静室禅养之举的有力佐证。清流比较系统的禅茶文化,肇始于静室高僧。

一村九书院  俗尚醇谨 诗礼相传

“这几年,我们村最古老的琢玉书院得到保护和修缮,列入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此前的题诗会也开始有场所活动起来了。”12月11日,余朋乡东坑村党支部书记陈佳舜说,今年还有一个文旅融合项目,将我们村的9个书院整理修缮,恢复文化东坑、书香东坑。

明代吏部尚书裴应章曾在万历三十二年撰写的《陈氏大宗祠序》中,评价当时的东坑村“俗尚醇谨,诗礼相传”,是书香之村。

东坑村,古称东溪,一个只有三四百户的小山村,明清时期,出过1名进士、5名举人、14名贡生,任知县以上主管8人。比较著名的有经略滇西、战功赫赫的云南巡抚陈用宾;有“引史证经,士林贵之”著有《易史一隅》的陈允升;有“书通三昧,誉重兰亭”美称的书法名家陈荣棆;有受到皇帝诏见,赏赐“昭勇将军”的陈孔俊;还有八年谋划、筑寨安民的乡贤陈定应……由此可见,东坑耕读传家的积淀和发扬是清流教育史上的一个奇迹。

不可否认,明末清初僧人是岸创建的龙吟静室,对东坑书院的发展起到了助推的作用。东坑村陈氏族人先后设立桂园书馆、琢玉书院、黄岗书院、六有轩书院、卧云山书房、坑头书房、坑源书房、慧山经馆8座书院。一村九书院,一时间,儒释道文化在这个小山村相互交融、熠熠生辉。

此外,在嵩口沧龙,与龙吟静室几乎同时期创立的,还有龙峰、鹤山、道人山、祇园、松林、凤山、龙华等静室,住寺的僧人也多默默担当传播文化的使命。

龙峰静室“规模爽朗,俨然丛林。传于戒月,戒月德性清净,有善知识之誉,所著语录,镌版吴门,声名大著”;鹤山静室,在龙峰对岸,顺治庚寅年僧白雪开辟,至今当地还有人称鹤山静室遗址所在山垅为“学生垅”,意即此间曾是学生读书之处;20世纪70年代,由龙峰静室改名龙峰禅寺的佛寺,也曾辟为当地小学校址,为社会培养一批文化人才。

“静室文化,是清流珍贵的文化现象和文化内涵,它肇始突然,初创即巅峰,虽多数存续不足百年,但却给当地教育等文化带来深远影响。”王宜峻说,近期开展了系列静室文化的研讨,也吸引了来自三明学院、三明图书馆的专家专题研究,推动清流静室文化的发展。

静室悠悠,几百年后的今天,当人们在旧志中仔细翻检寻觅它的踪迹时,仿佛还能听到那琅琅书声,闻到淡淡茶香,为其曾经的繁盛而赞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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